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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章 五鬼搬財弄是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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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為@破爛掌櫃 嘉庚)

鎮壓黔靈刀法乃苗人漁獵耕種時,從天地山川、河流以及世間萬物身上感悟到的力量,融合苗刀,傳習而來,教屈孟虎和小木匠刀法的是刀客熊草,他出自於黔靈山苗寨,是西南一帶了不得的刀客,光三刀砍翻西北毒狼一事,就能吹一輩子。

倘若不是貪杯好酒,他也未必會將這其中真義,傳予屈孟虎。

當然,這也跟屈孟虎的父親,酒神屈天下當年慷慨豪俠,號稱西南小孟嘗,廣結善緣有著很大的關系。

三道坎鎮南邊的榕樹林裏,屈孟虎以樹枝作刀,教予小木匠刀法真義。

這刀法說簡單也簡單,掃、劈、撥、削、掠、奈、斬、突,刀中八法,不過如此,但如何運勁,如何對敵,如何騰挪跳躍,如何一刀突入,制勝於敵,這裏面的講究可就多了去,單這手腕的翻轉,就有二十一種講究,再配合上行氣的變化,卻是值得一輩子研究的門道。

當然,說那麽覆雜,又有點兒太玄了。

對敵這事兒,講究的是一個練,平日裏不斷的勤學苦練,將所有的訣竅,都融入到了肌肉記憶裏,刀手的理解進去了,與人交手之時,融會貫通,自然就能贏了。

小木匠本就有了基礎,刀法也熟練,倘若通比文章,算得上是倒背如流,只不過某些地方理解並不透徹而已。

此番屈孟虎與他細細講解,將這裏面的道理、講究和技巧,掰碎了、揉爛了,跟他細細說來,卻是將小木匠多年以來的困惑都給解了去。

小木匠的師父魯大往日一直不喜他練這搏擊之術,覺得能防身就好,與人對敵這事兒就算了,所以小木匠無法交流,此番聽屈孟虎所講,簡直就是如癡如醉,兩人一直熬到了夜裏,小木匠都無疲憊,那屈孟虎也不在意,弄了點兒篝火點燃繼續。

兩人熬夜教學,一直到了淩晨子時,方才停歇下來,刨了火堆裏面的紅薯和洋芋來吃。

吃過之後,屈孟虎又與小木匠對練,從對抗中發現問題。

等到寅卯交替之時,小木匠對於這路刀法再無疑惑,兩人方才歇下。

小木匠疲憊不堪,躺在火堆旁的幹草上,閉目而眠,次日日上三竿方才醒來,卻瞧見屈孟虎從林中回返,居然打了兩頭野兔,又套了十幾只麻雀回來。

屈孟虎打獵厲害,但不善庖廚,而小木匠倒是善於此道,將其處理之後,烤得噴香。

兩人吃過之後,屈孟虎對小木匠說道:“昨夜有人在林中監視我們,來了兩回,每次約摸一刻鐘左右。”

小木匠聽了大驚,說是誰?我怎麽不知道?

屈孟虎說你昨日學刀,如癡如醉,如何能分心外物?我沒有打草驚蛇,所以也不知道那人是誰,什麽目的,不過想起來,無外乎吳半仙,和他的狐朋狗友。

聽到“吳半仙”的名字,小木匠下意識地捏緊了拳頭。

他對這個表面一套、背面一套的老狐貍恨之入骨,此刻卻又沒有半點兒辦法,不過屈孟虎說得對,這老東西雖然可以拿民團的官長來壓人,但終究只是一時之勢,等日後無人盯著他了,而他又練好了刀,隨時可以找回場子來。

屈孟虎問小木匠的打算,他說想去乾州河下游的鐵寨坡——這是聽吳半仙和那“啟明師叔”對話時聽到的,現如今那啟明師叔已經找過去了,也不知道情況如何。

小木匠也想去瞧一瞧。

但問題在於他一個人的話,就算是去了,也未必有什麽用處,反而有可能送掉性命。

聽完了小木匠的話語,屈孟虎想了想,對他說道:“我可以陪你去,不過單單只是一個虎逼,我倒不怕,但如果加上他師父,我恐怕對付不了,所以你得多練兩天,等刀法熟絡了,回頭再給你找柄順手的刀,才好出行。”

小木匠知曉屈孟虎的考慮比較周全,而且此時危險,他卻全然不顧,生死相陪,實在是情義。

他說不出太多感激的話語來,只有伸手過去,緊緊抓住了屈孟虎的胳膊。

兩人出了樹林,去河裏洗了回澡,又去街上買了點吃食,便又回到了林子裏來,繼續練刀。

如此又練了一天,到了中午的時候,卻有一人找了過來。

那人並非屈孟虎的同學劉知義,而是一個讓他們有些意外的人。

洛富貴。

這位曾經救過小木匠性命的苗家漢子趕到此處,讓兩人頗為意外,而洛富貴是個爽朗幹脆的漢子,找過來了,也沒有繞什麽圈子,而是直接了當地問小木匠,說上次聽你聊起了魯班教,也懂得破解厭勝的法子,能不能幫個忙?

洛富貴是小木匠的救命恩人,他既然開了口,小木匠豈能拒絕,便問到底怎麽回事?

洛富貴解釋一番,兩人才知曉出事兒的,便是洛老大之前口中要找的那同鄉,前日洛富貴找上了門,拜碼頭敘舊,本以為他鄉遇故知,是件快活之事,卻不曾想他那同鄉家裏出了事,黴運連連,家中老母還生了重病,就剩下半口氣吊著。

按理說,這事兒也懷疑不到厭勝之術的,但那日三人喝酒,小木匠喝高了,便聊了一些這手段的表象,洛富貴越聽越不對,圍著宅子走了一圈,感覺邪氣集聚,便知曉出了問題。

他在家鄉是個人物,又行走江湖,懂得一些門道,但正所謂“術業有專攻”,厭勝之法之所以讓人畏懼,是因為它這裏面門道極多,而且隱秘,即便是通曉觀氣之法,也未必能夠找出病癥所在。

這裏面講究頗多,而且動手腳的甚至都不需要特別厲害之人,但凡曉得一招半式的,都能夠布局,倘若不是通曉全篇者,極難應對和破解。

洛富貴與那同鄉有舊,自然得幫忙,想來想去,只有找小木匠了。

聽到洛富貴的講述,小木匠先是驚訝,隨後卻是一喜。

有人問了:喜從何來?

要知曉,魯班教雖然在元末之時最盛,但傳到民國這會兒,已屬微末旁門,雖然號稱“魯班教子弟”的人無數,天南海北,但大多都只會一招半式,殘篇而已,真正通曉全局者不多,再往下一捋,在這地界能夠用厭勝之術禍害他人的,想來想去,恐怕都與小木匠那便宜師叔脫不開關系。

現如今小木匠正想找那便宜師叔而無門路,只能去碰運氣,現在冒出這樣一件事兒來,也算是一線索。

有了線索,事情自然好辦。

聯想此處,他趕忙問道:“我沒問題,何時能去?”

洛富貴也著急,說你若有空,隨時出發。

幾人商定,當下也不再停留,準備離開三道坎鎮,不過臨行前,還得去胡保長那兒做個備註,畢竟小木匠師父這事兒還未了,到底還是需要去做個報備。

那胡保長是個八面玲瓏的油滑角色,知曉屈孟虎與劉家二公子交好,所以也沒有太多為難。

隨後屈孟虎又派人告知了劉知義此事。

弄完這些,三人方才出了鎮子,前往那縣城裏去,路上的時候,洛富貴聽說了小木匠之事,他是個爽快之人,也頗有豪俠氣概,當下也是毫不客氣地大包大攬,說你若是幫我那同鄉處理完此事,我便陪你去那鐵坡寨上走一遭。

當然,若是能夠從他同鄉這事兒發現線索,他也會幫著追查下去。

屈孟虎與洛富貴有過交手,知曉對方厲害,有了這人的加入,就用不著懼怕啟明師徒了,自然也是十分高興。

三道坎離縣城不算遠,午後不多時,幾人便趕到了,洛富貴的同鄉在縣城西南角開了一家藥鋪,前店後院,養著四個夥計,生意還算不錯的樣子。

洛富貴給兩人引薦他那同鄉,那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先生,幹枯瘦弱,眼睛渾濁,還抽旱煙,看著不像是醫師。

不過藥鋪的生意還算不錯,想必他也是有幾把刷子的。

洛富貴那同鄉在後堂接待幾人,小木匠是第一次在沒師父的情況下,獨立處理這事兒,不過他經歷頗多,有樣學樣,也不緊張,直接問老醫師這房子的情況,老醫師告訴他,這是他十多年前從別人手裏盤下來的,以前這兒是一布店,他接手之後做了修整,這麽多年來,也沒出啥事情。

正因如此,聽洛富貴說起這事兒,他其實是不信的。

他這兒倒黴,是從這一個月開始的,先是保管妥善的藥庫遭了鼠患,好幾盒高麗參、何首烏之類的名貴藥材被糟蹋了,隨後柴房又無故走火,緊接著他出門的時候,徒弟收了批假藥材,然後就是他老母親,莫名就得了風寒,藥石難進……

總之就是各種麻煩事兒,接踵而來,讓他有些透不過氣。

就好像是黴運一下子就籠罩頭頂。

不過即便如此,他依舊不太信是家宅之中,被人動了手腳,倘若不是老母親的緣故,他是不會答應洛富貴將小木匠請來的。

小木匠聽完,也不言語,只是說想進裏面去看看,老醫師答應,陪著幾人往後院裏走,這院落說大不大,小木匠將幾間屋子走了個來回,又看了老太太幾眼,出了院子,剛要說話,這時一個夥計走進來,對老醫師說:“剛才來了個人,拿了張紙條,讓我交給你。”

老醫師接過紙條來,瞧了一眼,臉色頓時就是一白。

幾人瞧見,探頭過去,只見紙條上面寫著一句話:“五鬼搬財,陰晦齊聚,若想平安,大洋兩百,今夜子時,放於房頂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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